我活得不灿烂,像开在草丛里的小花。但我不羞于绽放,活得平实,从清晨的露珠里看到自己的样子,花瓣、花蕊、花托,普普通通,却又真真实实。
人们留恋三生三世的情长,而我这朵小花已经历三十八世轮回。我随枯木萧萧,来年发芽,又一春秋。每一次重生,我依然憧憬爱情热爱文字,小花没疯,“我难受”是远方的人今生留给我的最后一句问候。前世我参与到一个画展的策划中,说是参与,其实是跟着闺蜜凑了凑热闹。我的想法在一平米的展区呈现,那种兴奋和价值认同让我雀跃不已,我也因此丢了远方的你。
北京展区,还是上海展区?我选择了上海,为这一世做个交代。
昨夜的雨陪了我半宿,在准备明天可能用上,也可能用不上的汇报。下午接到的任务,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力去做,就好。我从不考虑“明天用不上怎么办,还值得认真做吗?”此类问题,往前看,往前走,不留遗憾。
凌晨两点入眠,他催我多次,担心我的身体。明天还有一件可能需要我,也可能不需要我的事情要准备。我定了早上四点半的闹铃,平时六点半起床。
这两件事,都存在不确定性。我只会瞄准可能性的一面,尽情燃。小花爱上黑暗中的萤火虫。
不确定性,是故事的常态。
那一年暑假,我上初三,姐姐读高一。两个妹妹回姥姥家了,爸妈去田里干农活了,我和姐姐在家里照顾一只到了预产期的母猪。爸妈说,按日子算,就这两天了。
准猪妈妈在猪圈里非常不安分,由于笨拙的身子她躺下都很困难,先把两个前蹄跪下,重心下压,“咣当”一下,趴下了!我特别担心她肚子里的猪宝宝,这么大动静别摔坏了。几秒钟后,她又笨拙地爬起来。我发现她情绪愈发急躁,在原地打转,偶尔从屁股里挤出一点臭臭,小便也少了很多。我和我姐都很害怕,万一我爸妈没回来,她要生了,怎么办!
故事的不确定性,又开启了。
之前我十分钟左右就从前院跑回猪圈看一看,现在我一步都不敢离开了。我姐说:“我去田里喊爸妈回来,你在家看着。”没等我反应过来,我姐骑着自行车跑了。
准猪妈妈越来越躁动,我心里越来越害怕。她屁股处好像有东西露出来,颜色不像臭臭。猪妈妈在使劲儿,露出来的部分又多了些,猪宝宝的轮廓清晰可见。我心跳加速,快吓哭了,心里埋怨爸妈怎么还不回来,怎么办?怎么办?
我好想逃走,一想到我们姐妹的学费全靠这些猪仔,人间烟火的事情让我冷静下来。面对眼前的境况,得做点什么了。
出于好奇,我偷偷瞧过我妈给猪接生,没想到偷来的本事用到这了。小猪的头部以及嘴里会被一层膜包裹,脱离母体后,及时用手指把猪宝宝嘴里的膜划破,勾出来,然后把小猪放在我妈提前准备好的箱子里。猪妈妈对我敌意很大,我抱了猪宝宝赶忙往外跑,免得被攻击。三个可爱的猪宝宝在铺满旧衣裳的箱子里跑来跑去,发出奶奶的哼唧声。我爸妈回来了。
猪妈妈生了十三个猪宝宝,不算多,也不算少。在我的记忆里,我家的猪最多一次生了二十多个猪宝宝,五六个的时候也有。
我给他讲过这个故事,在最初认识的时候。我和他的生活环境不同,成长轨迹不同,当时的他眼睛湿润,对我说:“会弹钢琴的女孩很多,会跳舞的女孩很多,会画画的也不少,接生过猪宝宝的只有你一个,我的宝藏女孩。”这句话应该是他说得出的情话里,最动听的。
最近读到迟子建的一段话,并做了摘抄,分享如下:
“如果你问我这世界有什么东西是不朽的,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:是幻想。幻想使内心最深切的渴望与现实拉近了距离,它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沟通的目的;幻想使你最为看重的价值在瞬间得到了认同,幻想能够融化一座巍峨的冰山,能够使河流出现彩虹般的小舟。幻想在幸福与痛苦夹峙起来的深谷中像鱼一样坚韧地浮游,它在你双足无法抵达的地方,却将你的心拴上浪漫的丝线牵扯到那里。我想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只要还保有幻想,就仍然会充满无限的生机而使文化艺术的源流不致过早枯竭。”